應該有一種緊張叫「媽媽比你還緊張」吧！
陪伴小一的小K第一次的考試真的不是普通的緊張，面對自己人生的第一次考試我早已忘得煙消雲散了，但期末時陪著小K複習跟練習題目，真的有種恨不得把比筆搶過來自己寫的激動，過程中作為媽媽的焦慮與不安逐一浮現，好幾次漸漸不耐煩的感受在翻騰鼓動著，左邊的腦跟右邊的腦在打架，情緒腦跟理智腦在互毆，不曉得你曾有這種專屬媽媽的困擾嗎？
我告訴自己：「我一定不要跟我媽一樣，不要在意成績，要在意孩子學習的歷程。」「現在的教育環境已經沒有那種一分打一下了。」
我同時也聽見自己的聲音：「小K不太能理解減法的題目，他常看錯題目…」，「安親班老師跟我討論小K的數學設定7-80分就好。」
種種的跡象都顯示第一次的考試烏雲罩頂，媽媽活生生、血淋淋的掙扎實在太生動了！我就這麼陪著他一再地練習重複演算，有好幾天時間來到10點多了，小K實在累了，
眼睛紅紅的小K跟我說：「媽媽，我的眼睛好痛。」
一開始我還傻傻的問：「是不是有灰塵跑進去還是過敏呢？」
小K小小聲說：「媽媽，寫太久評量，眼睛好酸。」
聽到小K這麼說，突然間我從期末考的緊箍咒中驚醒，是我在陪小K複習功課，還是小K在陪伴他的媽媽去經驗考試的焦慮呢？（這種角色錯亂的諷刺，我覺察到我用另一種形式去展現過往我媽媽的行為）孩子累了但看到我這麼緊張的神情，他似乎也不好打斷我，體貼的說好再多複習幾題，直到他的眼睛受不了；我好像萬夫當前一路殺紅眼的將軍突然被喊：「STOP！」旁邊的士兵瞪著我，有個聲音冒出來：「你，為何而戰？為誰而戰？」那個陷入期末考的泥沼的媽媽，突然停下來。
我尷尬的笑著說：「挖！已經這麼晚了，我們趕快收一收去睡覺。… 」
那晚，我望著小K疲憊的睡臉，好像陪伴的人是小K，他望著眼前膠著易怒的大人不忍戳破，他討好的照顧了我的感受，如果沒有小K的提醒，實在很容易掉入過往的迴圈，明明說好的：「我一定不要跟我媽一樣。」而生命總是在枝微末節處掉入重複的漩渦，當下還好在「當下」，我選擇了停下來，謝謝自己在這個瞬間為生命做出一種選擇，我去一再地體驗自己內在冰山的晃動，觀點（小K數學理解能力不好）跟期待（我期待小K分數要90分以上）兩造不斷擠壓，當我感覺孩子做不到時，我感受到很焦慮很緊繃很壓迫，這樣的緊繃與壓迫隔絕了我底層的渴望（孩子亦或我的價值），於是我盲目要求小K一再演算數學題目直到夜深。
那我要的到底是什麼？我期待孩子學會數學還是期待孩子考試分數90分以上，在孩子還沒透過考試來評斷他學習的歷程時，我信誓旦旦的說：「我期待孩子學會就好，我不要變成逼孩子寫評量的媽媽。」但是一次次小考跟老師的評語衝擊下，我動搖了也質疑自己，只是小K紅紅的眼睛讓我停了下來。
但，終究，我從沒問過：「小K，你想要什麼？媽媽可以怎麼陪你？」讓我在那個深深的夜裡，久久不能自己。
